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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佛檀香味道,凭直觉,叶天明白此刻已经置身于无为寺地底,沿楼梯上去,就是寺中的某间禅房。

    “摩羯的命,很可能要记在你的账上了。”叶天无奈地叹气。

    司空摘星耸耸肩膀:“谁在乎呢?”

    他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,龇牙一笑:“反正他留在外面的人都已经——而且被埋在谁都找不到的山体背阴处,过不了几个月,就会转化成天然肥料,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。杀一个是杀,杀一百个也是杀,管他呢。”

    然后,他抓着楼梯扶手上行,约三十级台阶后,又打开了另一扇铁门。

    呈现在两人眼前的,是一间阴暗狭窄、家具古旧的禅房。门的旁边,就是两排高大厚重的灰色书架,看来是为了遮掩暗门而设的。

    这间禅房长不过十步,宽大约六步,家具极为简陋,只有一桌、一椅、一床、两书架而已。那张极窄的禅床放在墙角,上面的薄被叠得整整齐齐。床对面,则是一张墨迹浅淡的巨幅山水画,几乎铺满了整面墙壁。

    司空摘星嗅了嗅房间里的空气,很肯定地说:“这就是十四大师住的地方,两个人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。”

    叶天真正困惑的是,十四大师跟青龙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?竟然要半夜会面,并且是通过甬道秘密离开寺院?

    “无为寺里实在没什么好偷,否则的话,我就能带你好好看看。记得几年前,寺里曾保存着一组北宋时的金编钟,还勉强值得一看。”司空摘星又露出了职业本色。

    叶天不说话,站在远处盯着那幅山水画看了一阵,淡淡地说:“司空,这幅画有点古怪,所有的用笔方法都是反着的,就像是——”

    他走近去,举起双手,抚摸着它,顿时察觉纸面粗糙,竟然像是一张宣纸的背面,不禁哑然失笑。因为没有人会在纸背作画的,宣纸又不是复印纸,可以双面使用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画幅太大的话,他就会立刻把画翻过来,看看正面的样子。

    司空摘星在四面墙上敲敲打打,正在搜索有没有暗格、秘龛之类,对叶天说的,并不感兴趣。

    嗡的一声,叶天忽然感到一股澎湃的冲击力从画的后面冲出来,正撞在他的心口上,就像在海滨浴场游泳的时候,受到水底暗流的猛然冲击一样,气息为之一窒。那股力量一撞即散,变成了一只手似的,五指扣住他的胸口,要将他抓进画里去。

    叶天急提了一口气,双脚沉桩站稳,双掌在画上一摁,迅速倒退,离开了那股怪力的气场范围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司空摘星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“画很古怪。”叶天定了定神,才发觉自己的鼻尖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
    他有种预感,如果刚才稍有犹豫,自己就会被突然吸走,从这个房间里消失,进入未知的世界中。

    “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啊?”司空摘星也走过去,东边敲敲,西边按按,最终失望地叹了口气,“什么都没有,我们出去吧。贼不走空,我总不能坏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千年规矩吧?”

    说着,他横跨三步,轻轻打开了向南的门口,满脸都是坏笑:“无为寺这几年香火极盛,信徒们捐赠之时毫不手软,全都是现金和贵金属、玉器,这些一定都放在单独的藏宝室里,有专人看管。今晚我们俩……”

    开门时,他的脸是向着叶天的,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门外的情形。

    等他笑着转脸向外,脸上的笑突然凝结住,瞠目结舌,呆若木鸡。

    门外,是一条百步长廊,此刻本该寂静无人,但事实是,长廊里正或坐、或卧、或站着很多人,把长廊挤得满满当当。人虽然多,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,也没有一个因司空摘星开门而被惊动,全都维持着之前的静止动作。乍一看上去,就像一群毫无生命力的雕塑一般。

    “那是……什么意思?”司空摘星抬起来要向外迈的右脚停在半空中,艰难地转脸向着叶天。

    “入定沉思者。”叶天轻声回答。

    司空摘星咧了咧嘴,露出苦笑:“我怎么觉得像是被人下了套一样?”

    叶天慢慢地走出去,檐下的一串紫铜风铃突然玲玲珑珑地脆响起来。

    距他最近处的两个人,采取了盘膝打坐的姿势,双手结“法王宝轮印”,掌心向上,平放在膝头上。他们身穿的是灰色的藏传佛教僧袍,脖颈和手腕上各挂着三串灰白色的佛骨珠。

    “真的是……好东西!”两个人的六串珠子立刻吸引了司空摘星的眼球,嘴里啧啧赞叹着,使劲搓手,一副见猎心喜、心痒难耐的样子。

    再向后看,又有十几人是同样衣着,但采取的是靠着栏杆半卧的“随波逐流、自然修行”姿势。藏僧后面,则是十几位斜披袈裟的汉传佛教僧人,双掌合十,木桩一样笔直地静立着。他们身后的人,因光线原因已经无法看清。

    “司空,别乱伸手,会出大事的。”叶天冷冷地发出了警告。

    无为寺不是大陆内地的“文寺”,而是遍地高手的“武寺”,在这里偷东西,弄不好会连命都留下。

    “唉,如果不自投罗网就好了,现在这僵局怎么收场呢?”司空摘星埋怨起来。

    叶天抬头望了望风铃,决然地举步向前,下了青石板台阶,从藏僧中间穿过去。

    立刻,塞满长廊的修行者动起来,自动避向两边,闪出一条仅容一个人走过的通道。

    “喂,等等我!”司空摘星一跃而下,跟在后面,但随即被藏僧紧紧地围住,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叶天凭直觉向前,发现两边的人群中混杂着带发修行者、羽冠的道士、满脸涂满油彩的神棍、青面獠牙的扶乩者,身份之驳杂超出任何人的想象。其中甚至有两名西装革履的教授模样的人,满头银发,目光深邃,一看便知道是来自名校的智者。

    走过长廊,前面是一间青烟缭绕的佛堂。

    叶天稍停,然后踏着厚厚的大红毡毯,走进佛堂。

    佛堂正中,有一名藏僧正匍匐在地,向前行“五体投地”大礼。供坛上面,端坐的不是任何神祗的金装泥塑佛像,而是一口长满了绿色铜锈的两米高巨钟。

    “五体投地”是最恭敬的礼拜方式,“五体”指双肘、双膝和额顶,又称“五轮”,“五体投地”就是“五轮至地而作礼”,其过程是正立合十,屈膝屈肘至地,翻掌,顶礼。

    五体投地致敬的对象一般是佛菩萨,如《请观世音菩萨消伏毒害陀罗尼经》:“如是三称三宝,三称观世音菩萨名,五体投地,向于西方。”

    “你来了。”藏僧开口,竟然是那名闯入蝴蝶山庄拍卖会的少年藏僧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叶天只答了一个字。

    他知道,直觉没有欺骗自己,今晚到这里来,是最正确的结果,而且是一系列看似诡异莫测、杂乱无章变化后的必然结果。

    “知道吗?从离开蝴蝶山庄,我就一直跪拜于此,用全部的心智化为‘心意无常锁’,扣在你的身上,一步一步指引你向这边来。你是一个意志力非常坚强的人,有好几次,差一点就挣脱了我的‘心锁’,我只能在外面列‘八门天心通大阵’,借助所有修行者的力量,终于把你引入这里。”少年藏僧一边娓娓叙说,一边迟缓地起身,恢复了盘膝打坐的姿势。

    叶天似乎有些明白了,当他捕捉到那个日本兵以后,总是觉得有事情未了,才一个人继续留在大院里。那种感觉,就像一个没过足瘾的酒鬼一样,对于他而言,是比较反常的事。现在才知道,原来是有绝顶智慧的修行者对他施加了微妙的思想牵引。

    他什么都没问,在藏僧旁边的一只半旧蒲团上坐下。

    供坛下面,一只篮球大小的镂空香炉里,飘出淡淡的青色檀香烟雾。香分九股,一升到半空,就清晰地散开,指向九个不同方向。

    “十四大师的修行者之血,开启了解读未来之门,那是必须经过的一步,就如同摩诃萨埵那太子舍身饲虎、萨波达王割肉喂鹰一样。他的身体腐朽为尘土的一日,就是灵魂飞升于天上之时,所以你不必为没能从屠刀下救他而自责。他的三生三世,全都是声明远播、料事如神的预言师,屡屡泄露天机,导致本就陷入无常变化的迷途众生,更受生生死死、死死生生的煎熬,无数本该死而登天的信徒因不死而最终坠入阿鼻地狱。我让他明白,他已经深陷于这种愈来愈坏的修行轮回中,是越坠越深的‘死循环’,只有一刀斩断因缘纠葛,才能幡然猛醒,找到自我。”少年藏僧说。

    叶天的确曾为十四大师的死自责过,作为特战高手,他不能原谅自己任由摩羯潜入杀人而毫无察觉。

    他低头看了看前胸,在少年藏僧面前,他感到遮盖胸膛的衣物仿佛都不存在了一样,对方只轻轻一眼,就能里里外外、通明透彻地看穿自己的心。

    “我是迦楠。”少年藏僧垂下眼睑,双手在胸前紧握,结“莲花生大士启迪印”。

    叶天点点头,深吸了几口气,檀香入脑,思想顿时变得空灵而澄澈。

    “此时此刻,你也许能暂时抛开萦绕心头的那些乱事了吧?”迦南不再抬眼,仿佛自说自话。

    “暂时抛开,但却不能一世抛开。出了无为寺,我还是我,还要面对那些。”叶天无奈地叹气。

    “二战日本兵”和“血咒”是无法逾越的两个大障碍,如果能尽快将前一个剖析明白,他会带着小彩上路,直奔金沙江以西的蛊苗部落。

    “你放不下那小女孩,只是缘起于看不透。一叶障目,不见森林,其实你还有更重要的使命,比如十四大师凝结毕生心血,带你看到那次远古时代的旷世大战。你相信吗?每一个人生在这世上,都不是毫无目的地来,毫无意义地去,而是带着各自的使命。你的使命,就是要去解决某个人人棘手的难题。”哗地一声,迦楠的藏袍猛地飞扬起来,像一朵灰色的云,似乎即将要将他的身体托起来。

    “那难题是什么?”叶天凝视着对方光洁而饱满的额头。

    迦楠骤然睁开双眼,目光**,精神充沛之至。

    叶天情不自禁地合起双掌,屏住呼吸,虔诚求教:“请大师明示。”

    在他眼中,迦楠不再是单薄瘦弱的少年,而是博览群书、胸怀锦绣的得道高僧。

    “真正的难题,难在连谜面本身都是不可知的,在解题之前,必须先找到它。它,就像歧路中丢失的山羊,在我们面前,歧路不计其数,每一条都通向扑朔迷离的远方,穷毕生之力,甚至无法找到谜面。很多人,在生命的尽头颓然告诉后来者,那谜面是根本不存在的,谜的本身,就是一个伪命题。我想说,那些人大错特错了,因为他们没能突破生命的屏障,只生一世,而不能往生几世。未知生,焉知死?只有突破生命屏障,死而不死,身亡而心不亡的人,才能站在那谜题面前……”

    叶天的脑子如一台高速打印机,将迦楠说的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来。

    “外面那些人,个个都是死过一次的人,更有甚者,已经死过三世,将三生石上的因果纠缠全都解开。所以,他们是真正的智者,而十四大师凭借着尼泊尔天龙寺的名声与灵气,将三百通灵者集合起来,一起打开天眼,洞悉未来,终于看懂了那个谜题,就是——真实世界的大毁灭。”迦楠的唇变得像涂了朱砂一般殷红,几乎要滴下血来。

    “大毁灭”是全球各国的修行者们永远都讨论不休的话题,历久弥新,每个年代都有新理论出现,论述著作汗牛充栋,不计其数。

    之前叶天因工作关系,曾与美国内华达州51号军事基地有过直接合作,了解到基地内部有十个神秘的独立部门,主攻的研究方向就是“大毁灭”课题。

    “大毁灭是由人引起的,要制止它的发生,首先要制止引发毁灭的人。”迦楠突兀地用一句话做了结语。

    “什么样的毁灭?什么人将引发这些?”叶天禁不住追问。

    “大杀器。”迦楠的嘴不懂,这三个字却清晰地传入叶天的耳朵里。

    大杀器,是二次海湾战争前后,经常出现在联合国核查组织报告书里的特殊字眼,代表的是红龙所拥有的某种超级武器。核查小组数度进入伊拉克检查,动用了最先进的搜索工具,却始终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关于这一点,叶天得到的内部通知上说,是英国间谍网搜集情报时的一次重大失误,未经调查,就把红龙召开军事演讲时的吹嘘之词原封不动地上报。事实上,所谓的“大杀器”根本就不存在,不过是红龙的厚颜意淫与虚张声势。

    “大杀器是什么?”听到这三个字,叶天反而安下心来。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迦楠诧异地问,轻轻皱了皱鼻子。

    只有在这一刻,他的样子才像十二三岁的少年。

    “你刚刚提到了大杀器,但世所共知,大杀器是子虚乌有的。”叶天快速回答。

    “我没说过。”迦楠更为惊讶,立刻转头望向供坛上的巨钟。

    叶天没再多问,他明白,问题出在那钟上。

    “有事要发生了,一件很恐怖的事,但我不知道会怎么样。有人会死,而且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,能够决定未来大事的人。他知道所有的秘密——快,快!”迦楠突然跳起来,向前一扑,跃上供坛,身子向外,后背紧贴巨钟。

    同时,他用藏语大叫了一声,叶天听出,那是“保护先知”的意思。

    接着,他分别用了十几种语言重复同一句话,有尼泊尔语、印度语、马来语、粤语、维吾尔语、乌克兰语,甚至还有苏门答腊岛上的食人族兽语,以及四种类似于小鸟嗷嗷待哺的声音。

    叶天知道,他是在召唤外面长廊里的人,一起退进来保护某个人。

    果然,长廊里的人快速冲进来,层层叠叠地贴在巨钟上,围得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此刻,这些来自三山五岳的修行者们脸上全都带着莫名的悲壮表情,仿佛每个人都预见到了可怖的未来。只有叶天,孤零零地站在佛堂一角,面向门口,冷静地等待着。

    “喂,我在这里,叶天,我们趁这机会快撤吧?”司空摘星终于逃脱了众人的围困,从门外探进半边脑袋。

    叶天摇摇头。

    司空摘星只好溜进来,靠在墙角,嘀嘀咕咕地问:“他们在干嘛?都什么年代了,靠人墙战术能保护得了什么?一枚火箭弹就能连佛堂一起轰个稀巴烂。还有,高精度狙击步枪远在一公里之外猎杀一切静态目标易如反掌,几十枚穿甲弹就能把巨钟里的人打成筛子。哼哼,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是怎么想的,简直莫名其妙嘛!”

    叶天一把扣住司空摘星的肩膀:“钟下有人?你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司空摘星大声呼痛,被叶天一把捂住嘴。幸好那些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守护巨钟,没人顾得上他们。

    “我一到大理,先落脚无为寺,总觉得这里有宝贝。某一晚,我看到巨钟被拉起来,底下坐着一个老和尚。看现在这阵势,老和尚是个大人物,这些人宁愿牺牲自己的命,也要全力以赴地保护他。”司空摘星咬着牙回答,连挣了几下,都没法摆脱叶天的五指。

    “关于‘大杀器’,你知道多少?”叶天急切地追问。

    司空摘星摇摇头:“我什么都不知道,快放手。”

    叶天放手,两个人同时退到佛堂最阴暗的角落里。

    外面的长廊之内,忽然刮起了大风,不知何处有几扇窗被吹开了,发出“哐啷哐啷”的巨响。

    “全神贯注,提气聚力,不能有丝毫懈怠。敌人就在外面,随时都会闯入。大家听清了,这是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口,每个人都必须尽力,抗击外敌。”迦楠用十几种语言反复大喝着同样的一句话,所有人一动不动地背靠巨钟,组成了一幅古怪的图画。

    “走吧,我们走吧,留在这里可不明智。看他们这架势,来的可能是敌方的大人物,普通人根本就挡不住。咱们跟无为寺不沾亲不带故的,何苦被他们牵连?”

    司空摘星一直以来就是遵循“三十六计走为上”的处事原则,一旦形势不妙,马上撒腿就跑,绝不啰嗦耽搁。

    “你走吧,我要等整件事收场。”叶天冷笑着说。

    司空摘星叹了口气,身子轻轻一纵,跃到了头顶三米高的一根圆木横梁上,大声说:“那我在这里观战吧,你忙你的,别担心我。”

    “来吧……我在等你。”之前提到“大杀器”的那声音又响起来,余音袅袅,底气充沛之极。

    “你是谁?”叶天面向巨钟,用沉潜的“心声”发问,并且确信声音是从那里发出的。

    “我是专程在此地等你的人,年轻人,快来吧,趁着战斗还没开始,我们有机会切磋交流,多说几句。”那声音回答。

    “我怎么进去?”叶天问。

    “我倒数七声,你就能看到通道了。”那声音又回答。

    之后,那声音开始慢慢倒数,等数到“三”的时候,巨钟突然带着众人悬浮起来。钟下,果然有个白发白须的灰衣老人,双膝半跪,上半身匍匐在地。

    叶天犹豫了一下,但那老人双手一举,向他这边招了招手。

    “来……来……”那声音响在叶天耳边。

    叶天犹豫了一下,因为他不清楚这种情况是凶是吉。

    “喂,他在叫你呢?就是那个老家伙,就是他!”司空摘星怪叫起来。

    佛堂门外,突然响起了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,仿佛有一名顶天立地的巨人正一步步逼近。

    “熄灯、收光、锁关、困守。”迦楠大声吩咐。

    佛堂内外,顿时漆黑一片,而外面“啪嗒、啪嗒”的巨人脚步声更显得惊心动魄。

    “我们的时间……不多了……”那苍老的声音无限失望地说。

    叶天咬了咬牙,纵身跃上供坛,飞入钟下。紧接着,那座大钟又落下来,把两个人一起罩住。

    嗡的一声,叶天的耳鼓被巨钟坠落时的气浪激得生疼,半分钟内,什么都听不到。

    钟下没有灯光,但四面并不黑暗,因为钟的内壁上嵌着很多隐隐然发出暗光的灰绿色龟甲,照亮了那老人骨瘦如柴的脸。

    叶天吸了口气,从鼻尖到脚底,立刻充满了腐朽潮湿的诡异怪味。

    “别担心,我很快就是个死人了,是无法禁锢住你太久的,邀请你进来,是为了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,让你将那个伟大的任务进行下去。”老人挺起身子,原来他的全身都被十几条弯弯曲曲的藤条缚住。

    当他抬起脸时,叶天惊骇地发现,几根墨绿色的细藤竟然分别穿入了他的耳朵、鼻孔、眼睛、嘴巴,每次开口说话,细藤上的叶子都在簌簌作响。